第42章 我愿意这样陪着你
两颗泪在秦雪的眼里滚动，顾不上手上的伤口，拉开门就跳下车。
扑簌簌流下来的泪，又急急用手背擦去。等程潜追下来时，她已隐去眼里的泪光。
“在我面前哭是什么耻辱的事吗？”程潜看着秦雪——她手上的伤口因为用力拉扯再次撕开，血一滴一滴，自指尖滑落到地上，心疼地忍不住皱起眉头。
“无用之弱，何必示于人。”她攥起手指。
“每种情绪的出现都有它的目的。”程潜走进一步，试图安抚她。但他进一步，她就往后退一步。最后他只好停下来，“哭不是弱，是你有所触动，你为什么不去想想这眼泪背后的代表的意义，它想表达什么？”
“没有什么，只是太疼了。”她依旧咬牙。
“在我不短的人生经验里，我所知的眼泪通常出于难过或者悲伤，而这类情绪是为了要提醒我们敞开心门，试着去信任他人并容忍自己的脆弱，因为这样才能从低落沮丧中学习并恢复过来。”
【小秦，消极情绪不是洪水猛兽，每种情绪都有它的来处，你要学会辨认它们真实的面目。】
【每种情绪的出现都有它的目的。】
电光火石之间，两个相似的句子在脑海里激烈对撞。——程潜说的话与赵牧云今日和她说的竟是这样如出一辙，似乎在冥冥中印证着她前面那句“一个充满爱的伴侣，就是最好的心理医生”。
这种隐喻般的巧合将她抛入更加困惑与无助的境地。就像经过治疗后的皮肤一样，经过治疗的心理也变得异乎警觉与敏感，她的情感感知一扫平时的迟钝与麻木，泛起的俱是她所不熟知的样子。
“想哭的时候别躲。”程潜再次轻轻把她拉过身旁。“想表达的情绪不要试图掩盖它。我想你要知道，感到委屈或难过就哭出来。”他加重了一点点手里的力道，“我在这里。”
这关心与掌心一样温热而明确，令她无法拒绝。
她苦心孤诣想要抑制的东西似乎被他几句话就打得溃不成军，想到这就忍不住悲从中来。
半晌，她怯怯地上侧前一步，将头抵在程潜的背上，未受伤的手轻轻拉着他的衣角——这是一个折衷的姿势，她不能离他太近，更不能拥抱他。
但她迫切地需要一个支撑。
这时候程潜反而不说话了，隔着薄软的T恤，秦雪只觉得热力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传来。
额头抵着背，沉默对着沉默。
沉默并不代表没有交流，无声的磁场里盘旋着心照不宣的情感，层层旋进，却仿佛更深地接近。
程潜一贯是温和的，温和的本质是冷漠，因为觉得太多事并不值得他的一次情绪波动；他也一贯是果断的，果断是目的导向，他必须在纷繁复杂的信息流之中快速做出决策。
而此时此地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这起起伏伏的心情变化，以及这无穷无尽的耐心，究竟是从何而来？
“背借你一分钟，时间到了。现在跟我去包扎。”
“再一分钟可以吗？”秦雪吸了吸鼻子。
“那要收超时费。”程潜有点为难，他既想她能多靠一会，又想尽快让她包扎好。
“资本家。”秦雪咕哝着，借力衣角，顺势站直了身体。
他似乎不必问“好点了吗”，因为秦雪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。
“谢谢。”秦雪突然道，没等程潜反应过来，就三步并作两步向医院急诊入口走去。程潜亦步亦趋地跟在背后。
院内包扎、消毒，一切按部就班，院外也爬上了淡黄色的月亮。
晚上，秦雪把一天的遭遇和孟星悦诉说了。孟星悦认认真真地听完了所有，不发一言，也许是心理专业的敏感，她发自内心第一次，对这个叫程潜的人产生了些许正面观感。
“雪雪，我不知道你怎么想，我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。但有一句话，我觉得我有必要说，在那样的情形之下，他明明知道你的软肋，却没有利用它。他大可以说一些煽情的话语，进行肢体上的接触，但他却选择了另外一种诚恳到笨拙的方式。”
“你这是…在表扬程潜吗？”秦雪有些意外，这些话她能听懂，但，星悦是什么意思？
孟星悦意味深长地看着秦雪，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如实表达。
【正直，包容，克制。这几乎像是……真正的爱。】
这句话终究她还是咽了下肚，藏进深心。
“怎么了？”秦雪看出她的犹疑。
“你知道他那么大段话的潜台词不过是在说，“你可以哭，可以做任何事，而我愿意在这里陪着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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